天亮后谁订棺木,谁看堤边的坟地,谁找人挖坟坑,以及请抬棺的“八大金刚”。
另一些小事比如怎么入殓,由谁一路放鞭,谁撒纸钱,都规划到了。根本看不出来满满有过那种病,只是让人觉得他精明能干,果断周全。
说办就办,满满深夜去敲战友家里人的门,果然借到了五百元。买棺木和另外一些开支都有了。他回来时已三点多钟,陪着英子,没眨眼。
第二天,棺木买来了,是一口杉木棺。入殓的时候,英子又一次哭得死去活来。
送葬的路上,鞭炮一直不断,纸钱飘飘。怎么绕棺,怎么放入墓坑,撒米,供碗,完全按满满的意思,也是按响水河大队的丧俗。
这方面堂哥一概不懂,袖手旁观。在河堤边,新坟垒起了,大伯有了去处。
英子跪在坟前,把一捧土撒在坟上,她的泪哭干了,只是嘶哑着声音轻轻说:“大伯,您安息吧,我会经常来给您磕头的。”
累得两眼通红的满满拉起英子来,对她说:“你大伯会满意的,你尽到了你的孝心。”
其实是满满尽的孝心。英子跟着满满走了,一步一回头。
英子感激满满。满满为英子大伯办丧事借的五百元钱,英子对他说一定要还他,但满满执意不要她还。
英子说:“到村里,我辞去会计,出去打工拿到工资了,我就还你。”满满说:“你太小瞧人了,钱算得了什么呢?我不看重钱。”
英子也记着,村里为丧事也带给她三百元钱。英子依然念着支书的好,虽然英子回村委会后还是没有答应支书的要求。
英子缄默着,死了大伯,她更缄默了,郁郁寡欢。
支书见了面也没提这事,只是劝她保重身体,说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,还有什么轻如鸿毛重于泰山之类。
英子在服丧,此地唯一的亲人去世,支书想提也不好意思提。
三个月过去了,英子的眉头才有所舒展。这时候,市商业银行招工的消息传来了。
无论怎么排,英子这次也应该走了。
但是英子一走,留下一个常犯“花痴症”的副书记满满,这不太残忍了吗?英子来响水河大队一趟,害了满满。
大队干部们自有打算,特别是支书,发誓要撮合这桩婚事,不为别的,只是为了救满满,使之成为一个正常人。
这次招工指标是在北辽市,离响水河村也不远。村里干部对满满为英子大伯办丧事的事也清楚,
满满在她危难之中帮助她,尽心尽意,她不能说与满满没一点感情。于是,他们准备了开个玩笑来撮合这桩事。
在英子还没有填招工报名登记表的前两天,英子被支书请到了村支部去吃酒。说是村里水库打了些鳜鱼上来,给县里零倒的,
他们留了几条,村里干部以开会的名义开开荤。是满满来接的英子,满满只是说支书要她去吃饭,改善下伙食,英子不好推辞,便去了。
英子后来回忆起那一次喝酒的最初气氛,就感觉到不对头。她当时被推拥到摆满了酒菜的支部办公室,里面烟雾腾腾,她还看见了村妇联主任。
英子不会喝酒,但劝酒的人却不知道使用什么魔法把她劝动了,大约是要她感谢给她大伯槽办丧事的村干部,包括满满,还有即将招工调走。
她只好敬酒,跟着他们喝,还有妇联主任,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大嫂,硬是跟她干了两杯。
是烧酒,喝得头像钉子往里钉,喉咙里有火往里送。英子喝醉了晕眩,头重脚轻如踩棉花。
英子被妇女主任扶到里间的村会客室,英子喘着气看天飞地转,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但是英子在半夜时发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。英子睁开沉重的眼皮,迷迷糊糊看到是满满,浮在空中一样。
英子再瞧自己,那对茹房竟在满满的手上,像是被他割下来了一样捧着在玩。
满满只穿个裤衩。英子想挣扎着爬起来,满满紧紧抱住她,他的嘴在英子的脸上、颈脖上乱亲,舌头捣进她的嘴里。
她被男人伙热的身体和气息弄得软绵绵的,又踢又打。后来她知道马上要出事了,骤然清醒,推开满满,下床来就去拉门。门反锁了,拉不开。
“让我出去!让我出去!”英子捶打着门,披头散发,但门外静静的,那一桌人都不在了。英子还是拉着门,踢着门。
她去抓衣服,满满给她送来了,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声音对她说:“这是他们锁的,他们开了我们的玩笑。”
英子听到这句话,眼泪出来了,慢慢地坐到地上,只有会客室的电灯泡在爆燃。
满满走过去,拉着她的胳膊说:“你尚床睡吧,我保证不碰你,我们肯定都出不去了,只有等天亮。”
英子一动不动,满满只好去抱她,她任满满把她抱到床尚。她拉上被子盖住自己,说:
“不许你动我,你动我,我杀了你!”她想起爱英的凶狠,那种凶狠很无望。
英子醉得太深,抗不住瞌睡,又昏睡了。过了一会儿,英子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。
英子知道出事了,满满在她身上,紧紧抱住她,气喘吁吁地说:“英子,别动,你别动,进去了……”
英子咬着牙,掐着满满的手臂,下深被塞得满满的,心想,完了,一切都完了。
英子清醒了,彻底清醒了,她看见满满从她身上滚了下去。英子像死了一样,躺在床尚,眼睛发直。
天亮了。满满早就穿好了衣裳,对她说:“起来吧,英子。”
英子默默地穿上他递来的衣服,下床来,拉开门,绕过一桌的酒瓶和碗,回村委会去了。
英子这天上午没有上班。她躺在床尚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